我是暴民 (下集)

17.12.2005(星期六)

早上因為傷風在家休息, 但身為愛熱鬧的香港人, 怎能錯過今天的大型示威活動呢? 於是約在中午十二時半出發往灣仔. 在菲林明道的茶餐廳醫肚後, 約三時許在馬師道口碰到示威隊伍, 並隨隊出發往鴻興道示威區.

示威隊伍一如昨天非常好的秩序及聲勢前進, 沿途亦圍觀者眾. 到了示威區, 往會展方向出口已被巨大石墩收窄, 最攪笑的是已經 '插針都唔入', 被各大小(不論民間或官方)傳媒及看熱鬧人士塞滿了, 出口兩旁的高欄亦掛滿了記者和看熱鬧者(有的還在食薯片), 示威者根本很難往前走.

我在示威區的外圍, 舉目望去, 粗略估計示威人士大約只佔5%, 約5%的香港人是來聲援支持的, 有15%的人是傳媒或記者, 幾乎有75%的人都是來看熱鬧和拍照的, 整個示威區像旅遊區似的.

忽然間人們都向海邊湧過來! 原來有兩個南韓示威者跳海, 人們在靠著海邊一條約三呎寬的通道上左右奔走, 險像橫生. 很快跳海的示威者比拉上來, 圍觀的人們鼓掌以示鼓勵.

不一會, 門口那邊的衝擊開始了. 由於距離我足有二百米, 遠遠看到人群往前移動了少許, 輔以人們的叫囂聲. 過了一會便看到警方開始狂噴胡椒噴霧, 推撞又停了下來; 稍停了一會, 又來胡椒噴霧, 偶爾還有些水樽等雜物飛往警方人牆(有人更影到有鋁銻被拋過去). 就這樣拉鋸了一會兒, 忽然間看到大水柱向著示威區狂噴, 警方竟然出動水砲(後才看報才知道那只是消防喉而已)! 前排的記者們這次真的食到應, 若不是防水的器材恐怕都要都報銷了. 首輪水砲過後, 大批持相機人士(不是示威者)邊說粗口邊從前方撒退, 但水砲卻引起了圍觀者的極度不滿, 眾人大叫 "抗議! 抗議!". 才話口未完, 水砲又向著人群狂噴, 有圍觀者不停激動地叫 "停水!停水!". 就這樣, 水砲主載了下半場的示威.


很快到了黃昏時分, 南韓示威者拉隊離去, 示威區又恢復平靜, 只剩下幾個本地示威者在抗議警方濫用水砲和暴力. 我跟朋友亦打算離去, 離開前聽到警方的防線在告士打道被沖擊, 並爆發了好像很嚴重的衝突. 不過由於太疲倦, 所以亦沒打算再追, 便從馬師道步行返回電車路(軒尼斯道).

才一踏入軒尼斯道, 便感覺到氣氛的緊張和凝重. 只見警方已封銷所有行車線, 空蕩蕩的馬路上只有警車停泊在路邊. 我們都感到將有事發生, 但此情此境又如何能夠輕易離去? 妨且我們都知道示威者的目標是警方防線, 並不是巿民, 因此並不感到有人身威脅, 並繼續往灣仔方向行走. 走過杜老誌道, 終於看到示威者的旗幟, 遠處是一排排的防暴警察. 我坐在電車路旁的欄杆上休息, 男友則走進人群去拍照.

過了大約十分鐘, 前方忽然一陣騷亂, 示威者竟又再向前推進, 並在駱克道往左轉前往會展的方向! 我們不由自主的尾隨著大隊, 只見大伙兒在毫無阻攔之下在菲林明道右轉上橋長軀直進, 眼看前面便是會展了, 警方究竟在幹甚麼呢???

在橋上走著望著, 忽爾望到橋下的告士打道又有示威者! 咦? 怎麼是從金鐘方向來的? 只見他們如入無人之境, 輕易衝破了警方的防線, 與菲林明道的示威者會合, 結集大軍後, 示威者在菲林明道落橋位重新組織, 與警方對峙, 與會展只有兩條街之隔...

這時候發生了一件非常攪笑的事. 由於怕被忽然撤退的人群推倒, 我和男友都沿著橋的左邊一直行, 只見忽然間橋下有一大隊為數約廿多個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 異常緊張的大聲听喝著. 整隊人非常緊張的走到一條橫街(如沒記錯應該是謝婓道), 如臨大敵的向著無人的街道排陣. 正當大家都莫明奇妙時, 只見負責指揮的長官臉上露出古怪表情, 然後站起來不斷向隊友搖手, 看來是攪錯了地方吧. 只見隊型忽然間崩潰, 眾人像小學生放小息似的不知所措 random 亂走, 亂成一片. 過了大約二十秒, 混亂的情況終於受到控制, 廿人排成五行, 往前面的告士打道前進.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警方前線已經進入異常緊張的失控狀態, 我不禁有點擔心.

我們與大批看熱鬧的巿民在橋面等候, 人數越來越多, 而大戰則一觸即發. 男友說: 你看警方的防線這麼長, 不容易守呢. 才話口未完, 左邊的防線似乎有活動了, 男友走到橋的左前方要拍下這個場面, 我則待在橋的右邊, 距離約二百米的地方等候. 忽然人聲沸謄, 火光一閃, 左方開始冒煙! 然後接二連三的看到有人丟出有火光的東西. 那是催淚彈! 不知天高地厚的我還在想著今晚大風, 應該沒甚麼吧...五秒後, 雙眼開始感到刺痛, 還有點想咳, 然後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湧出來了. 我轉過身抺眼淚, 還未想到下一步應該如何, 男友便跑過來拉著我走了. 回頭一看, 只見大團煙霧正向著我們這方向吹過來!!!! 四周人群都慌忙走避, 我一邊手忙腳亂的找紙巾掩鼻, 一邊又要從天橋爬過華潤大廈, 一邊還要打電話給朋友要其報平安, 眼水鼻涕卻不斷在流...

跑到華潤, 我們停了下來, 然後相視大笑. 這次真的一嘗暴民滋味了. 正想停下來休息一下, 忽然間有一大隊便衣警務人員過來大聲喝罵軀趕, 要我們快點離開灣仔. 由於沒有別的路走, 我們便乖乖的沿著天橋離開現場, 並步行往銅鑼灣地鐵站坐地鐵回家了.

這是本人首次親身經歷的'騷亂', 令我質疑本地傳媒報導的究竟可信性有多少, 是否過份誇張了? 雖然看起來很危險, 但其實並不. 整個過程大部份路人都輕輕鬆鬆的談笑著. 其實我倒覺得令我最緊張的反而是香港警察. 每次在街上碰到封鎖線的警員, 我們總是心跳加速兼戰戰競競(好幾次都比人鬧). 不過, 對於前線警員, 我倒是瞭解他們的辛勞和巨大壓力, 並對於他們這次對付示威者的手法(包括胡椒和水砲)表示理解及沒有異議. (後記: 後來看到很多關於警方的報導和消息, 對警方的很多做事方式覺得很不以為然, 但這的確是我當日的想法, 因此保留在此篇文章內...) 不過最後還是不得不說句, 其實不用把整個灣仔區封鎖吧, 不是小題大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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